清晨六点半,沈宅书房的灯还亮着。
沈君泽一夜未眠,眼前摊开的照片、信件、旧档案交叠在一起,像一场迟来的风暴,把他曾信以为真的“家族荣耀”撕得粉碎。
他坐在窗前,手里握着那张李雪菲交给他的照片,视线久久未移。
那是她在他最不信任她的时候,仍愿意留下的证据。
他终于想起,在他们彻底决裂的那个夜晚,她曾崩溃地说过一句话:
“你觉得我在利用你?”
“沈君泽,你有没有想过,我是怕你哪天……也被埋进那些谎言里。”
那时他只觉得她在狡辩。
现在才知道——
她说的是实话。
她不是在“查沈家”。
她是在查真相。
她不是为自己翻案,而是想把他从那些沉疴旧账中拉出来。
因为她看得比他早,懂得比他深,甚至连“怎么伤害自己也要保住他”这种最卑微的策略——她都默默用了。
而他,却什么都没懂。
他捧着照片,一张一张重新整理,贴在玻璃板上,对应年份、资金动向、人物交集。
他忽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细节:
李雪菲递给他的七张照片,并不是全部。
在她写的那封信里提到:“这只是第一批,我还有备份,藏在不受沈家干涉的地方。”
她没有说“我会交给你”,也没有说“等你相信我”。
她说的是:“等你愿意看沈家的底牌。”
这说明——
她早就知道他不信。
可她还是为他留了后手。
不是出于希望,而是出于责任感。
沈君泽眼眶泛红。
他终于明白,那些天她的情绪失控、夜晚独自奔走、咬牙与沈母周旋、在董事会上直面质疑……
她不是在挑衅。
她是在拼命把这场风暴挡在他身前。
她越痛苦,越沉默,他越觉得她“情绪不稳”,觉得她“卷入不该碰的泥潭”。
现在回想起来,他说过最残忍的一句话是:
“李雪菲,你是不是以为你站得上台面?”
她没有回嘴,只是安静地离开。
而如今他才知道——
她不是站不上台面,她是为了他,从台上跳下来挡了一枪。
他低声笑了。
笑里满是酸涩,像是笑自己的眼瞎,笑自己的高傲,也笑那段爱情在他自以为是的“守护”里被活活耗尽。
他看向窗外,阳光透过天边薄云洒进来,落在照片上,泛出一层柔光。
那一刻,他忽然很想见她。
不是为了解释,不是为了道歉,而是想对她说一句:
“李雪菲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是在伤我。”
“你一直……在保护我。”
手机突然响起,是秘书的来电:
“沈总,林湛那边答应见面,约在今天上午九点,地址是他私人公寓。”
他声音低沉,眼神微冷:
“通知法务团队,准备收购林氏海外基金线下账户的全部资料。”
“告诉他们,我不是去求谈判的。”
“我是去——清账的。”
他挂断电话,缓缓起身,将七张照片装入密封袋,随身带好。
他抬手摸了摸胸口,那份信件还贴着心口的位置。
他低声喃喃:
“你说过,等我愿意看,我会需要它。”
“现在——我准备好了。”
门被拉开,他的背影笔挺,眼神中第一次没有犹疑与矛盾。
那不再是一个尚在夹缝中挣扎的继承人,
而是一个真正准备站在她身边,为她清除风暴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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