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作者:向阳舒展)
阿婳的后背紧紧贴着斑驳的砖墙,粗粝的墙皮硌得伤口生疼,却比不上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。黑袍人留下的黑色黏液在身后三米处凝固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,仿佛在无声嘲笑她困兽般的处境。怀中的芯片突然发烫,隔着布料灼得皮肤生疼,她低头望去,蓝光正以诡异的频率明灭,像是某种未知的求救信号。
当漆黑通道尽头的昏黄灯光刺破迷雾时,阿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这光芒来得太过蹊跷,像极了陷阱边缘诱人的诱饵,但她别无选择。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挪动时,她在心里反复盘算:若真是圈套,至少能引开黑袍人片刻;若不是……
一丝渺茫的希望在胸腔里跳动,随即又被理智压下。
踏入迷雾的瞬间,寒意顺着脚踝爬上脊背。阿婳猛地屏住呼吸
——
飘落的梧桐叶悬在眼前半寸处,叶尖的晨露凝而不落;对面报刊亭的老板保持着撕塑料袋的姿势,凝固的表情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。这违背常理的景象让她胃部翻涌,伸手触碰最近的行人,指尖刚触及对方衣角,那人的皮肤突然泛起蛛网般的裂纹,吓得她踉跄后退。
“时间……
被冻结了?”
她的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炸开,惊起头顶鸽群
——
那些白鸽竟保持着展翅欲飞的姿态,羽毛根根分明,却纹丝不动。阿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左眼的神秘力量不受控地躁动,记忆碎片如利刃划过脑海:实验室里滴答作响的计时器、祭坛上静止燃烧的火焰、林霄瞳孔中倒映的凝固的钟摆。这些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,让她几乎站立不稳。
怀中的芯片突然剧烈震动,蓝光将钟表店橱窗染成妖异的靛色。阿婳死死盯着表盘上的
11
点
11
分,后颈寒毛倒竖
——
这个数字在她昨夜的噩梦里反复出现,每次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尖啸。当芯片光芒与建筑图腾共鸣时,她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穿透墙壁注视着自己,那些古老符号仿佛活过来般扭动,拼凑出她从未见过的星图。
“别碰那个!”
沙哑的警告声惊得阿婳转身,手中已凝聚出半成型的能量护盾。灰袍老人从雕像阴影中走出时,她注意到对方袍角沾着与黑袍人相似的黑色黏液,只是颜色更暗,像是干涸的血痂。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动时,阿婳敏锐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蓝光
——
与芯片如出一辙。
“这里还有其他人。”
阿婳突然开口,余光瞥见广场喷泉池里倒映的模糊身影。在老人开口阻拦前,她已朝着反方向奔去,左腿的剧痛在肾上腺素冲击下变得麻木。穿过挂满静止雨滴的藤蔓拱门,她在一家玩具店前骤然止步
——
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们脖颈扭转成不自然的角度,共同注视着店内角落。
阴影中蜷缩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,怀里紧抱着机械恐龙玩具。阿婳走近时,男孩缓缓抬头,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:“他们说,只要不被光找到,时间就追不上我们。”
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机械恐龙的齿轮突然发出咔嗒声响,惊得阿婳后退半步。
“你在这里多久了?”
阿婳蹲下身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。男孩却突然剧烈颤抖,恐龙玩具的金属牙齿狠狠咬住她的衣袖:“别问!别问!知道时间的人会被吃掉!”
他的尖叫在街道上回荡,远处传来黑袍人特有的金属摩擦声。
阿婳还来不及反应,灰袍老人已拽着她躲进巷子。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,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冷得惊人。“他是第一批被困者。”
老人贴着她耳畔低语,“在时间夹缝里,清醒才是最残忍的刑罚。”
话音未落,男孩凄厉的哭喊突然戛然而止,空气中只余黑袍人阴森的笑声,还有芯片与神秘力量共鸣时愈发急促的嗡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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